冯小刚的时代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冰川思想库研究员丨张明扬
1997年平安夜，冯小刚执导的《甲方乙方》上映。
这是中国大陆第一部贺岁片，也以3000万票房成为了1998年国产电影的最大发现。尽管，这一年属于《泰坦尼克号》，而中国电影总票房也连续数年徘徊在10亿元左右的深谷之中，难以自拔。
这一年，中国迎来大规模下岗潮。北影厂长韩三平，也就是后来权倾中国电影圈的“韩爷”，找到低潮中的冯小刚语重心长：“你能不能拍一部反映下岗工人再就业的喜剧？”冯小刚一边婉拒，一边带出了他的电影观：“这样的题材有人看吗？不是所有的社会热点都能成为电影的卖点。下岗工人是没有心情去看电影的；在岗的人又不能理解下岗人的心情。在现实中承受苦难的人，在电影里要获得解脱。”
冯小刚想拍的是王朔小说《你不是一个俗人》。冯小刚被韩三平约见的当天，他给身在美国的王朔打了电话，特别问了一句：“为了便于剧本通过，能不能在电影上不属原著作者的名字？”王朔想了想，竟也同意了，被冯小刚视作讲义气的表现。后来《甲方乙方》公映，果然没有王朔的署名，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改编自谁的小说。
直到2003年，冯小刚才在自传《我把青春献给你》中，为王朔老师“平反”。
冯小刚深情回忆称：“打过的漂亮仗，无不和王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01
《甲方乙方》的最后一句台词是葛优葛大爷念的：“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据说当时很多笑破肚皮一晚上的观众看到这里一愣，哭了，后来陈凯歌还当面告诉冯小刚自己是如何喜欢这句话：“最末了优子说的那句，语调也好，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这几年，葛优的这个句式反复套用在中国各大社交媒体中，似乎2020年疫情之前的每一年，都值得“我很怀念它”。这也应了韩磊在电影中的那段插曲：“经历的不会都记起,过去的不会都忘记”。
1998年平安夜，冯小刚的《不见不散》上映，以4300万人民币拿到了1999年票房冠军。这一年，中国电影总票房仅为8.1亿，观影人次不足3亿，中国电影市场跌入谷底最深处。
《不见不散》的男主角还是葛大爷，但女主角从刘蓓换成了徐帆。此时，徐帆尚是冯小刚的女友，1999年9月19日上午9点，32岁的徐帆与41岁的冯小刚领证，还是在《不见不散》这一年。
《不见不散》讲了一个有关润的故事。移民洛杉矶多年的北京爷们刘元（葛优）邂逅了刚到美国的北京姑娘李清（徐帆），葛优在美国混得相当一般，但似乎就靠着北京人特有的贫嘴与混不吝，逐渐打动了徐帆。电影的最后，在美事业一片大好的徐帆为了爱情，一切皆可抛，陪葛优乘上了通往北京的飞机。
《不见不散》以润始，以回国报效终，倒也符合九十年代末中国人“明天会更好”的时代信心。
就在《不见不散》热映的1999年，马东敏拔掉了丈夫在花园中种的所有菜，“逼着”沉溺于岁月静好的李彦宏买了一张回国创业的单程机票。
02
这不是冯小刚第一次拍移民题材的作品。
1991年，冯小刚和郑晓龙一起执导了一部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这是中国第一部在境外全程拍摄的电视剧，也是冯小刚第一次做导演，可能也是冯小刚第一次去美国。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出国热潮方兴未艾，《北京人在纽约》可能算是一部祛魅之作：姜文演的大提琴家王起明一到美国就陷入一种幻灭感，只能找到去餐馆打工的工作。
但在那个时代，电视机前的中国人却无比羡慕着去美国餐馆打工的姜文，原因也很简单，那时美国餐馆洗碗工的收入比一个中国机关工作人员的收入可能要高十倍以上。
《北京人在纽约》也留下了一段深入人心的经典台词：“如果你爱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 如果你恨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
一直到今天，很多中国人的移民观，都在被这句话定义。
那些年，出国也曾盛行于中国演艺圈。《北京人在纽约》的女主角王姬，1987年赴美；1981年，因《小花》红得发紫的陈冲赴美留学；1985年，《庐山恋》女主角张瑜赴美；还有张铁林、斯琴高娃、《牧马人》从珊、薛宝钗张莉、《军港之夜》苏小明……
当中国影视业渐臻极盛之时，这些人又陆续回到了中国，而这也正是冯小刚贺岁片的极盛时代。
03
1994年，留学美国的王中军回到国内，据说还带回来10万美元，和弟弟王中磊一起开了家广告公司，命名为：华谊兄弟。
1998年12月，在《不见不散》首映式的后台，新晋广告大佬王中军第一次向冯小刚表达了一起拍电影的愿望。
从1999年底那部《没完没了》始，冯小刚就与华谊兄弟捆绑在了一起，拍出了《天下无贼》《集结号》《夜宴》《非诚勿扰》《唐山大地震》《手机》《1942》《芳华》……
2017年底的《芳华》是冯小刚最后一部大卖的电影。2019年底上映的《只有芸知道》，男女主角都来自《芳华》，徐帆也批马上阵，但还是遭遇了冯小刚20年来罕见的滑铁卢，总票房仅1个多亿。
2019年，中国电影总票房达到642.66亿的历史新高，为1999年的近80倍之多。
再然后，是2020年的204.17亿，2021年的472.58亿，2022年上半年的171.86亿。
2021年3月，王中军和俞敏洪有了一次“失意者”对话。王中军感慨称，这几年华谊在被银行逼债的时候，有一种世态炎凉的感觉，“能卖的都卖了”。
从2018年到2021年，四年时间，华谊兄弟亏掉了60多个亿，在对赌协议中失败的冯小刚也赔了2个多亿。
2022年10月，冯小刚徐帆夫妇被爆料移居洛杉矶，据说还有照片为证。
在《不见不散》中，徐帆陪着葛优从洛杉矶回到了北京；现在，又带着冯小刚从北京来到了洛杉矶。
《芳华》的主题歌是冯小刚翻唱的朴树《那些花儿》，有几句歌词特别应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
那就算了吧。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
散落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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